11月1日 湖州赵孟頫行走行前讲座预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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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为水上鸥，今如笼中鸟
——湖州文脉与赵孟頫的仕隐抉择
预习问题1：阅读南宋遗民的一组诗，特别注意一下他们的身份和互相之间的关系。选择让你印象最深刻的两三句诗句，反映了他们怎样的心绪，你如何理解那些南宋遗民在元初时的不同选择？
预习问题2：结合赵孟頫的生平年表和元代的政治背景，阅读赵孟頫的诗词（以及他的妻子管道升的词），结合具体诗句，谈谈你对于赵孟頫在仕隐之间矛盾心理的理解和认识。
预习问题3：赵孟頫开创了中国四大楷书书法体例的赵体，但因为他作为宋朝皇族后裔却出任元朝高官，而被后来不少人贬损其字为有“媚骨”。他通过“复古”与“书画同源”的理论与实践，成功将书法用笔融入绘画，一改南宋院体旧习，开创了以笔墨意境为核心的元代文人画新风，并奠定了后世文人画的基本范式。大家可以在下面提供的赵孟頫的书画作品中，选择至少2幅中的细节，谈谈这幅作品带给你的个人感受。

一、南宋遗民
书陆放翁诗卷后（选） 林景熙
诗墨淋漓不负酒，但恨未饮月氏首。
床头孤剑空有声，坐看中原落人手。
青山一发愁蒙蒙，干戈况满天南东。
来孙却见九州同，家祭如何告乃翁！
注释：
林景熙（1242～1310），字德暘，一作德阳，号霁山。温州平阳（今属浙江）人。南宋末期爱国诗人。咸淳七年（公元1271年），由上舍生释褐成进士，历任泉州教授，礼部架阁，进阶从政郎。宋亡后不仕，隐居于平阳县城白石巷。元朝总管江南浮屠的僧人杨琏真伽，盗发在会稽的南宋帝后陵墓。为了沥取水银，竟将宋理宗尸倒悬于树间，惨状不忍目睹，后又把他的骨头遗弃在草丛之中。有唐珏、林景熙等义士，闻听这个消息悲愤异常，邀集乡人，收拾帝后遗骸埋葬。他教授生徒，从事著作，漫游江浙，是雄踞宋元之际诗坛、创作成绩卓著、最富代表性的作家，也是温州历史上成就最高的诗人。
不负酒：没有辜负美酒。指喝了酒作出好诗。
月氏（ròuzhī）：古西域国名。《汉书·张骞传》载匈奴破月氏国，把国王的头做饮器。此以月氏代指金国。
天南东：即东南天。
来孙：玄孙之子，泛指后代。

高阳台·送陈君衡被召（节选） 周密
酒酣应对燕山雪，正冰河月冻，晓陇云飞。投老残年，江南谁念方回。东风渐绿西湖柳，雁已还、人未南归。最关情，折尽梅花，难寄相思。
注释：
陈君衡：名允平，号西麓，四明（今浙江宁波）人。德祐时，授沿海制置司参议官。宋亡后，曾应召至元大者，不仕而归。有词集《日湖渔唱》。词风和婉平正，少数作品表现了故国之思。
晓陇云飞：柳永《曲玉管》词：“陇首云飞，江边日晚。”
投老：到老，临老。
方回：北宋词人贺铸字，此处作者自指。
东风：王安石《泊船瓜洲》诗：“春风又绿江南岸”，此处借用其意。
最关情：用陆凯、范晔故事，见舒亶《虞美人》注。

题金碧山水卷 钱选
江南北苑出奇才，千里溪出笔底回。
不管六朝兴废事，一樽且向画图开。
注释：
宋元间湖州吴兴人，字舜举，号玉潭，又号巽峰、霅川翁、清臞老人。幼有文名。宋景定间乡贡进士。元初和赵孟頫同为“吴兴八俊”中的核心人物，年长于赵孟頫。张羽在《静居集》卷三《钱舜举溪岸图》中有所记载，其云：“吴兴当元初时，有八俊之号，盖以子昂为称首，而舜举与焉。至元间，子昂被荐入朝，诸公皆相附取官达，独舜举龃龉不合，流连诗画，以终其身。”

二、赵孟頫其人和诗文
1、赵孟頫生平（见后表）
2、赵孟頫诗文
初至都下即事
海上春深柳色浓，蓬莱宫阙五云中。
半生落魄江湖上，今日钧天一梦同。
注释：
这首诗写于至大三年（1310年）初次应召赴大都时。
海上：原注：“北方谓水泊为海子。”按：“海子”又称海，如北海、什刹海。
钧天：天之中央，上帝所居，借指帝都。句意是今日能到帝都，恰如做梦一样。

罪出 赵孟頫
在山为远志，出山为小草。古语已云然，见事苦不早。
平生独往愿，丘壑寄怀抱。图书时自娱，野性期自保。
谁令堕尘网，宛转受缠绕。昔为水上鸥，今如笼中鸟。
哀鸣谁复顾，毛羽日摧槁。向非亲友赠，蔬食常不饱。
病妻抱弱子，远去万里道。骨肉生别离，丘垄谁为扫。
愁深无一语，目断南云杳。恸哭悲风来，如何诉穹昊。
注释：
本诗写于至元二十八年（1291年），当时忽必烈杀了原本的亲信右丞相桑哥，在这场权力重组中，赵孟頫因为曾得到过桑哥重用而被罢职，他把妻儿送回故乡，自己在京中托人找机会把自己调派到外地为官。
古语：即《世说新语》郝隆之语：“处则为远志，出则为小草。”此处意为宋亡后，在山隐居是高士，出山仕元便成了众人侧目的罪人。
尘网：语本陶潜《归田园居》：“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指功名利禄如罗网，陷入其中便不得自由。
丘垅：指祖坟。
南云：赵之故里在江南，故有“南云杳”之叹。
穹昊：指天。

《渔父词四首》管道升
遥想山堂数树梅，凌寒玉蕊发南枝。山月照，晓风吹，只为清香苦欲归。
南望吴兴路四千，几时回去霅溪边。名与利，付之天，笑把渔竿上画船。
身在燕山近帝居，归心日夜忆东吴。斟美酒，脍新鱼，除却清闲总不如。
人生贵极是王侯，浮利浮名不自由。争得似，一扁舟，弄月吟风归去休。
注释：
皇庆二年（1313年）冬季管道昇格外思乡，画了《渔父图》并题写两首词提醒丈夫不如早点退休回家。
玉蕊：形容梅花晶莹洁白。南枝：向南的树枝，后用作思念家乡的代名词。
清香：梅花的幽香。
霅溪：为浙江省湖州市境内的一条河流。④鲙：同“脍”，切得很薄的鱼和肉，在这里活用作动词。

《渔父词二首》 赵孟頫
渺渺烟波一叶舟，西风落木五湖秋。盟鸥鹭，傲王侯，管甚鲈鱼不上钩。
侬往东吴震泽州，烟波日日钓鱼舟。山似翠，酒如油，醉眼看山百自由。
注释：
赵孟頫和妻子管道升的《渔父词》。
盟鸥鹭：与沙鸥白鹭结盟，暗示归隐山水田园。
王侯：指权贵。侯，侯爵，古代五等高级爵位的第二等。
鲈鱼：体扁平，嘴大，鳞细，背灰绿色，腹面白色，肉味鲜美，是一种名贵的鱼。
侬：吴语经典特征字，此处指我。东吴：泛指今太湖流域一带。震泽：即今太湖的别称。

赵孟頫生平大事年表
公元 年号 年龄 重要事件 重要诗、书、画作品
1254年 南宋宝祐二年 1岁 出生于湖州（吴兴），为宋太祖赵匡胤十一世孙。父亲赵与訔，母亲丘氏，为侍妾。
1265年 南宋度宗 咸淳元年 12岁 父亲赵与訔卒于临安任上，分家。
1273年 咸淳九年 20岁 通过国子监考试，注真州司户参军（未赴任，根据规定，荫补出身者，需满25岁方可任职）
1276年 南宋德祐二年
元至元十三年 23岁 元军攻陷临安，南宋朝廷基本灭亡。赵孟頫在家乡湖州，成为“遗民”。 书法：《读书谱》等早期书迹，初显功底。
1279年 南宋祥兴二年
元至元十六年 26岁 崖山海战，南宋彻底灭亡。元朝统一中国。 居家力学，潜心于诗文书画，与钱选等并称“吴兴八俊”。
1286年 元至元二十三年 33岁 元朝行台侍御史程钜夫江南访贤，赵孟頫应召赴大都（今北京）入仕。此为人生重大转折点。
1287年 元至元二十四年 34岁 受元世祖忽必烈赏识，开始其仕元生涯。
授官兵部郎中、奉训大夫，主管驿站事务。 诗歌：《初至都下即事》
1289年 至元二十六年 36岁 在湖州与管道昇完婚，同还大都 行书跋钱选《八花图》
诗歌：《罪出》
1292年 元至元二十九年 39岁 和当朝丞相桑哥不合，争取到外派出任济南路总管府事。 书法：《趵突泉诗卷》（行书）
1295年 元元贞元年 42岁 因元成宗召修《世祖实录》，自济南被召入京，旋即称病辞归，回到江南。 绘画：为好友周密作 《鹊华秋色图》
书法：《归去来辞卷》（行书）
1299年 元大德三年 46岁 被任命为集贤直学士、江浙等处儒学提举，在杭州任职十年。此间成为江南文坛领袖。 绘画：《自写小像》
书法：《纨扇赋》（行书）
1300年 元大德四年 47岁 于杭州任上，艺术创作进入高峰期。 书法：《洛神赋卷》（行书，风华绝代）
绘画：《人马图》《水村图》《红衣罗汉图》
1307年 元大德十一年 54岁 在杭州任满。 书法：《玄妙观重修三门记》（楷书，赵体典范）
1309年 元至大二年 56岁 在杭州。 书法：《湖州妙严寺记》（楷书）
1310年 元至大三年 57岁 应太子召再次赴大都。于北上舟中品读《兰亭序》，写下 《兰亭十三跋》 。 书法：《兰亭十三跋》（行书，阐述其书学思想的重要文献）
1311年 元至大四年 58岁 武宗崩，仁宗继位。
升任集贤侍讲学士、中奉大夫。 绘画：《秋郊饮马图》（人马画代表作，艺术成熟期杰作）
1313年 元皇庆二年 60岁 转任翰林侍讲学士。 书法：《胆巴碑》（楷书，晚年力作，人书俱老）
1316年 元延祐三年 63岁 官拜翰林学士承旨、荣禄大夫，官至从一品，达到其政治生涯的顶峰。 书法：《帝师胆巴碑》（即《胆巴碑》竣稿）
1319年 元延祐六年 66岁 妻子管道升病重，赵孟頫得旨南归。管道升卒于临清舟中。 诗歌：《得旨南还途中书怀》等，悲痛不已。
1320年 元延祐七年 67岁 仁宗去世，赵孟頫致仕归隐于湖州。 绘画：《秀石疏林图》（体现“书画同源”理论的典范）
1322年 元至治二年 69岁 于湖州家中病逝。追封魏国公，谥号“文敏”。 书法：《送瑛公住持隆教寺疏》（晚年绝笔，挥洒自如）

三、赵孟頫的字画
1、书法（待选）
《杜甫秋兴八首》（28岁）

《太湖石赞》（43岁）

《归去来兮辞》（44岁）

《帝师胆巴碑卷》（63岁）

《洛神赋》（65岁）

《丹药帖》（写给明本禅师的信札，66岁）

2、绘画
《鹊华秋色图》（1295年，42岁，辞官回乡后为好友周密创作）

题款（赵孟頫）：
公谨父，齐人也。余通守齐州，罢官来归，为公谨说齐之山川，独华不注最知名，见于左氏，而其状又峻峭特立，有足奇者，乃为作此图，其东则鹊山也。命之曰鹊华秋色云。
元贞元年十有二月。吴兴赵孟頫制。
译文：
公谨先生是齐地人。我曾担任齐州的通守，卸任官职返回家乡后，向公谨说起齐地的山川，唯独华不注山最为著名，它曾记载于《左传》之中，而且它的形状又高峻陡峭、独特耸立，有足以令人称奇的地方，于是为他创作了这幅画。画中华不注山东面的那座山就是鹊山。将此画命名为《鹊华秋色》。
元贞元年（1295年）十二月。吴兴赵孟頫创作。

《自写小像》（1299年）

赵文敏公小像赞（宋濂）
赵文敏公以唐人青绿法自写小像仅寸许，而须眉活动，风神萧散，俨然在修竹清流之地，望之使人尘虑销铄，不问可知为文敏公也。公题其写像时为大德己亥，则是年公定在吴兴，八月以集贤直学士提举江浙儒学，时年四十有七岁，冀于至治辛酉。今去公五十有五载，而后之人思慕公者，不营天人列仙，不可企及。濂生晚，每以不识公恨，而公之外孙吴兴林子山氏以像赞见征，因得托名其间，岂非愿幸。敬为之赞日:
珠玉之容，锦绣之胸，乌巾鹤警，云履霜路，或容与于沤波水竹之际，或翱翔于玉堂金马之中，人所知者，以其文章之妙，翰墨之工:未尽知者，其襟度之不可及，学向之不可穷，此所谓松雪翁也。
洪武八年乙卯三月初吉，翰林侍讲学士中顺大夫知制诺同修国史兼太子赞善大夫金华米濂谨赞。

译文：
赵文敏公用唐代的青绿画法为自己绘制了一幅小像，只有一寸多大，然而胡须眉毛栩栩如生，风度神采潇洒超逸，仿佛置身于修长的竹林和清澈的流水之间，望着它让人世俗的忧虑都消散了，不用问也知道这画的是文敏公。公在画上题写绘制小像的时间是大德己亥年（1299年），那么这一年公肯定在吴兴，八月时以集贤直学士的官职提举江浙儒学，当时年龄是四十七岁，（期望/任职到）至治辛酉年（1321年）。如今距离公去世已有五十五年了，而后世仰慕公的人，觉得他如同天上的神仙，无法企及。我宋濂出生得晚，常常因为未能结识公而感到遗憾，而公的外孙，吴兴的林子山先生，向我征询为这幅小像写赞文，因而能够将我的名字附在其中，这难道不是我的愿望和荣幸吗？我恭敬地为他写下赞文：

（赞文部分）
有着珠玉般的容颜，锦绣般的胸怀；
头戴乌巾，身披鹤氅，脚踏云履，手持霜筇。
有时在鸥鸟嬉戏的水波、竹林边悠闲自得，
有时在玉堂金马的朝堂之上翱翔展翅。
人们所了解的，是他文章的精妙，书画的工致；
未能完全了解的，是他那无人能及的胸襟气度，和那不可穷尽的学问渊博。
这就是所谓的松雪翁啊！

洪武八年乙卯（1375年）三月初一，翰林侍讲学士、中顺大夫、知制诰、同修国史兼太子赞善大夫、金华人宋濂恭敬撰作此赞。

《水村图》（1302年）

《秀石疏林图》（1310年）

题款（赵孟頫）：
石如飞白木如籀，写竹还于八法通。若也有人能会此，方知书画本来同。

《秋郊饮马图》（131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