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次没能参加,但很感兴趣的讲座。结合同学的反馈,我意识到文革是一个“抒情“的时代,因为革命永远是情感最爆裂、直接的表达,但被迫害的人们,(尤其读了林昭的故事),他们虽然一开始是顺应着潮流、且狂热前进的,但本质上他们和时代是不匹配的。网上查到林昭的信件与他人对她的回忆文章,我看得非常感动,因为我觉得她是活着的,她是热爱并愿意拥有个人生活的。跳脱出来看这是最不被允许的——于是被抛下,被枪毙,是必然的。

施心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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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7日 上官云珠和她的时代 行前讲座 & 时文讨论 -
《上海的红颜遗事》2025年春季读书小组 第二轮(汉文书院)本次读书小组我们着重分析了姚姚在大学时的经历,与上官云珠和燕凯的死对她带来的影响。给我印象比较深刻的是上官云珠问姚姚是不是自愿批斗她的,课上我忘了分享的地方在于,从上帝视角来看,上官云珠已经变成了一个下位者,而他之前和姚姚的相处当中一直处于一个上位者的形象,你能说他真的只是因为老了,然后才发生这种改变吗?我想不是的。可能混乱的岁月重新塑造了她的心灵,而我一开始只发现了姚姚的变化。同时姚姚对上官云珠是否略带一些报复的想法?……我仍在思考这个问题,但答案的天平正在向“是”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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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0日 南宋绝唱 & 读书小组**江湖满地独风神**
樊老师ppt中对姜夔的形容词,我印象最深的居然是“幽艳晚香”而非“清空”……是因为联想到晚唐诗风的幽艳晚香之韵。但仔细思考之后却觉得姜夔和这个风格并没有太多联系。上课时也一直觉得很疑惑,为什么姜夔一直在强调自己与陆龟年的联系呢?课后查询了陆龟年的生平经历才发现他们出奇的相似,于是便将此理解为来自晚唐的精神延续。
除此之外,构成姜夔的必然还有萧德藻和江西诗派。江西、江湖,相差一字,在词意和主张上也千差万别——江湖是更广大的概念了,含这江西而超越其。
这几次课读宋词的时候,总觉得很差味道的地方在于没有体会到生发的力量——一种主观不可多阅世之人的情感与客观不可不多阅世之人的结合体,和李煜大有不同。换句话说,我觉得他的词,要想一想才能有感动,要品味典故和变迁才是能读懂的。
随着《扬州慢》的深入学习,我发现姜夔词给人带来了一种思考,处处体现着他“思力”的一种倔强。
初读《扬州慢》,我理解的“清空”是拆解的,清是其词风清峻,而空是“到头一场空”的虚无,和最大的、对世事的包容,但樊老师讲完姜夔不同寻常的爱情故事时,我有些理解清空的评价并深以为然了。
姜夔为什么是独特的?温庭筠写的女子是歌伎,柳永写的是朋友家的萍、莺、燕这些歌女,苏轼写的是亡妻王弗,但姜夔写的是不可得的幽魂,是纯粹的相思,和脆弱而永恒的愿景。
所以清空到底是什么?我想是属于他的,独特的像“河的第三岸”那样流浪的生命体验,那种一心想要出奇制胜却不小心伤害本质的空无,那种并不激动、少言而漫长的悲哀,和对爱情、故乡、国家的关切与感伤…… -
4月26日 中世纪讲座 & 时文讨论之前海南讲座中,万老师和樊老师带来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主题:我们需要“竖起来”的中国地图。
还记得讲座中我逐步发现了横竖版图之间的差别之后,非常震惊地发现我国居然南北跨度比东西大……甚至中国人从古至今一直缺少的海洋意识和对国土分布的基本认知是否也来源于地图,这一并非谬误的谬误……?
这次接触到的中世纪的T-O地图,让我尤其感兴趣。我发现一直以来认为的客观呈现变成了人们主观的想象。换句话说,我在地图上头一次看到了绘图者的影子,新鲜程度绝不亚于初见那句“杨·凡·艾克在场”。
我仿佛能够看见制图者对庞杂的信息进行筛选和重构,了解哪个,哪个就画的多而详细,敬仰哪处,哪处就成为中心并被重点突出……这是认知偏差和信仰的不自觉流露。
由此我任思绪自由流淌,假如哥伦布的航海地图上在对应美洲大陆的方位上写着“这里有恶龙”,他还会发现新大陆吗?假如当时地图上美州部分是一片空白,那么是否对于普通人来说,对美洲的第一次认知是否来源于画着美州的地图呢?……答案不言而喻。
地图承认存在,但地图不代表存在……对我们自己而言,心中必然存在独一无二的认知地图,但或许,我们应该时常扪心自问——地图所指引的,究竟是何方? -
《上海的红颜遗事》2025年春季读书小组 第二轮(汉文书院)本次讲座着重分析了上官云珠和姚姚之间奇特却密不可分的情感勾连。他们两个非常类似,却始终不承认和对方类似,但姚姚最终的悲剧命运,其实和上官云珠第一次看到苦情剧大哭的场面很像。或许那就是冥冥之中被预兆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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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9日 辛弃疾讲座 & 读书小组之前读《辛弃疾传》,这次又听讲座,每每涉及他隐居上饶的相关经历,我总不太喜欢。他这段日子很割裂,词作中,也有左右脑互搏之态。但到底,辛弃疾之所以异于其他词人,在于他的词中有一种志向和理念的本质上的流露,在我看来和温庭筠的不经意间有很大区别。同时,以《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为例,读他的词不应以上下阕分内容,而要关注现实与理想之间的更替和强烈对比。
讲座的标题“男儿到死心如铁”非常贴切。“铁”由烈火焚烧而炼成,心如铁也正代表着辛弃疾心中始终不灭的、焦躁的炎炎烈火。但作为“男儿”,他不受重用时表面必须装成一个淡泊从容、不关心时事的人,这就是他的矛盾之处。
刘老师给我们介绍的核心,也正在于辛弃疾尽管纵情诗酒,内心深处的报国之志永远燃烧着。而他和陈亮的友谊,则也像是两株烈火试图扑灭一整个国家必然的覆灭浪潮。讲座中我多次想到他和陈亮相同的悲剧命运,又想到他们为理想付出的那些令人心酸的唱和词——但好在,当辛弃疾落墨“……长歌相答,极论世事”之时,他们一定完成了互相开解……一个人什么时候最笔直?就是当他每次弯腰都是为自己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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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风海雨词中龙:辛弃疾传》2025年春季读书小组 第一轮(汉文书院)本次讲座让我感慨很深的一个点是,辛弃疾的命运从他是一个“归正人”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他最可惜的就是有一腔报国之志,因为那注定无法实现,他注定遭受排挤和冷眼,注定只能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他不安分的心灵永远焦躁地想要找到自己的路,到头来,答案却在题目中。
而我们的命运,却还没有定数…… -
3月22日 南宋理学讲座 & 读书小组前几次讲坛一直围绕着“该如何理解南宋”这个大问题进行,之前都是从一两个诗人的作品和生平切入的,而这次我将通过理学思想来再审视这个问题。
我现在觉得南宋是各个朝代中最接近现代国家的形式,无论是文大于武、行会制度、重视商业和资本主义乃至发明了现代货币的雏形,都是相当超前的,可以说明清也是借宋制而不超越宋的。
甚至可以说,像“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那样,宋朝的制度如果再加上一个偶然的机会,说不定工业革命就发生在东亚了呢?
只是可惜宋朝已经触碰到了农业社会生产力的上限,加上当时的技术水平刚好就是北方游牧民族最兴盛的时期,导致外部环境恶劣,最终才形成了我们知道的历史:偏安一隅,割地赔款……
在国土国情“注定”无法继续发展的时候,君主应该如何维护统治?——政治、与新的思想。
所以南宋理学诞生了——作为对儒家的另一种诠释。
孔子一生追求的都是恢复周礼,拯救礼崩乐坏的时代,他一生都只是收徒教人游历天下宣扬他的理想,圣贤之言无数,到死都没有为世人留下任何经卷,我认为孔子不立著可能就是不想让后人一字一句的去理解他说的话的意思,而是要他的弟子理解他的思想,从而让他的弟子有自己的思想,从而让他们去教化天下。
只是他们谁都想不到后世的人为了追求权力,渐渐把儒家的学说狭窄化了,变成了一种恐怖的道德规范和要求。
因此理学称为后来八股的标准,也就有迹可循且非常合理了。
第二个问题是,为什么南宋理学,包括现在的各种学说都要搞出一堆新名词让人半懂不懂?
本次讲座之后我对此有了一些看法。语言的界限就是世界的界限,旧词汇会承载着旧范式的认知惯性,不利于新学说的开辟。同时,略微的陌生化也是必要的。
但最主要的,我想是:学术话语权、概念解释权往往通过术语来实现垄断。当理学家们创造"规训社会"或"概念权力"时,这些“气质”、“本性”成为进入他们思想体系的密码。
查询一些资料后我也确实发现学科术语密度与学术权威性在统计学上呈正相关,但这种权力上的博弈也体现了政治与思想的必然联系。所以,我们说“打倒孔家店”的时候,何尝不是真正地解放了孔子的思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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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5日 绍兴和陆游行前讲座 & 时文讨论陆游和屈原,甚至现在的鲁迅,好像越来越变成一种符号化的精神图腾 ,刚进初中的时候学鲁迅的《好的故事》就觉得和他们有很长的距离,甚至还“批判”过他们的爱国热情——这也是我长久以来的疑惑,为什么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不爱国”了?标榜自己对其他国家的深刻理解成了奇怪的潮流,这样的关心政治真的正确吗?……此乃后话不谈。
万老师在讲座开头就问我们,“只有香如故”和“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放翁。”这两句有什么区别。课后细想了一下,觉得区别不小。只有香如故,那就是梅花本身已经消失的意思,而在一树梅花一放翁这句话当中,梅花是放翁,放翁也是梅花,或许对陆游来说,虽然也恨过自己只能提笔不能舞剑,一身赋闲难平心愿,却仍愿意在晚年的拮据生活中修史。陆游写就《南唐书》后顿笔的那一秒,是否感到了一种预兆——李煜的悲剧、南唐的终结,即将在南宋上演?我想一定是有的。
(题外话:南宋在我心中的印象在讲座后发生了很大改变,我发现用“挽大厦之将倾”来形容最恰当。偏安偏安,对于帝王来说,何尝不算无奈之举?有没有治国才能,倒也挺难看出来,但没看到施展,何尝能说没有?联想像宋襄公式的仁义,我们嘲笑,却也再无法做到了……)
陆游和我们是一样的,同样会面对失败,他在作品当中重新建构了与这个世界的关系和文字当中留露出的情感。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他们活在我的同时代。
还有一个思考:陆游活了八十多年,一直在追忆唐婉,真的只是因为爱情吗?我想更多的,唐婉是否已经成为他“不可得之物”的代名词了呢?在追忆的,一定也有沈园里的青春年华、未竟的梦想吧…… -
《天风海雨词中龙:辛弃疾传》2025年春季读书小组 第一轮(汉文书院)本次讲座我们关注到了辛弃疾的“心理困境”,他能接纳乡村生活却又始终不甘于此。我感受到他有一颗躁动的心,他的急躁也导致他频繁地经历了很多人生的磨难,毕竟有些磨难可以被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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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8日 陆游 & 读书小组我们书院最近正好在读辛弃疾传,本次讲座中也提到了这个小陆游十几岁的词人和军事家、政治家,于是突发奇想把他们的退隐生活做个对比。
辛弃疾42岁的时候放弃了收复中原这个毕生的抱负,退居带湖,他看上去忘掉了功名业绩,眼里只有鲜花,山峦和闲适的生活,但从他的词作当中,我发现他本质上还是着急的,他有一颗躁动不安的心。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认可自己农民的身份,也没有成为农村的局内人,或许他接受、享受退隐,是出于儒家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思想,因此心理上还算过得去。
陆游,虽然他的隐居是被迫的,但他的心不是急切的,因为即使未卑,他也不敢忘忧国。《游山西村》的“衣冠简朴古风存”,在这次讲座之前,我从来没有关注过,但现在我才明白整首诗的重点在“古风存”这三个字上,他代表了陆游对于文化的、历史的、豪气的中国的热爱,而不是对于任意一个政权的“爱国主义”啊!所以,他无论何时何地都在想着宋的正统,和王师北定中原的那一天。这是他最感动我的一点。或许这样的士大夫形象,也只能出现在南宋吧,一个放弃了政治扩张而转向精神内省的朝代。
当八十五岁的陆游带着遗憾和失望死去的时候……世上便再无那个军事家、政治家、书法家、历史学家陆游,而词坛,多一放翁。 -
3月1日 李清照 & 时文讨论**欲将血泪寄山河**
讲座中,樊老师说到的一句话让我感慨万分……
话的大意是,“雨一直在下,从你的第一声啼哭到最终的落棺,从未停息。但故乡的雨和现在的雨并不一样,声音不同、绵密程度不同、人事不同、心境更是不同。”
说罢,樊老师又举了自己父亲的经历,他说,父亲临终前特别平静地听着老家窗外的蛙声,似乎是回到了自己的小时候。今时和旧日,正叠合交织着,但李清照却好像同时被他们两个全都抛弃,正是生也不要、死也不顾的感觉。
我想,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可能是保护文物的信念,更是因此而感受到的那种生命流淌的感觉。
她本不在这条路上走,遇到赵明诚后,他们两个人同行,赵明诚离世后,我想,他们两个仍然在一起走。
于是在那首《添字采桑子》中,当李清照的生命因为动乱和痛苦变得断断续续时,对过去的记忆成为了维持她体内生机的气质,让她的生活在词的叙述中变得奇妙无比的流畅,在那时,个人情感与社会和国家的苦难高度地统一了,构成了变态的美,和奇特的快感……
李清照和赵明诚对金石的追求,就像是不断地拿起电话,不断地拨出一个个没有顺序的日期,去倾听电话另一端往事的发言……而我们对李清照的追寻,亦如此。 -
《天风海雨词中龙:辛弃疾传》2025年春季读书小组 第一轮(汉文书院)本次读书小组讨论了辛弃疾的前半生。有儿时承载的希望,有年轻时的戎马生涯——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有而立之年上《美芹十论》的热血与无奈的逢迎,有担任签判时革弊兴利、减负降税的体察,我从中感受到一个军人、爱国者、文人、治理有方的大臣的立体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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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2日 宋诗与江西诗派 & 读书小组这次讲座谈到的宋诗,是我之前很少涉及到的领域。
讲座当中,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江西诗派的一祖三宗之间的互相传承与发展,即杜甫、黄庭坚、陈师道、陈与义四人。他们给我了很大的感动,我感觉文人有了“组织”这件事能给他们、也给我带来慰藉。
杜甫诗是外扩式的,他的诗写的景色是像“夕阳”、“大江”那样宏大的。就比如“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万里悲秋常作客”,“江间波浪兼天涌”这些,很少写“下雨”、“云”、“花竹”那种小景象的,但江西诗派继承杜甫朴实、平直中的崎岖这种特点的同时,也体现文人生活化,用平淡的景物去写不安的内心,这是很特别的。
同时,我觉得他们身上都是有一种“学力”的,尤其体现在用典上。对比同时代的其他文人,比如说苏轼,他们的文章看上去好像没有那么浑然天成,有点东抄西抄、左右拼凑的感觉,但我认为恰恰是这种感觉发扬了一个诗派,因为这代表着这样的诗歌是可学习的,前人写过却信手拈来化为己用而不显痕迹,这也是大家手笔。
宋诗,我想,就是法与意的中和,诗歌也从江西诗派开始真正走向风格传承、走向更多的普通人。 -
2月15日 行走汇报和历史讲座本次讲座中,上官云珠的经历震撼了我。我一向是不太喜欢读上海文学的,觉得这种文字普遍很“小姐先生化”,有种做作的和纸醉金迷的感觉。这次讲座洗刷了我的固有印象,在我看来是一个意外之喜。
上官云珠的一生都是和戏有关的,她名起靠戏,情缘在戏,逢难如戏,死也成戏。如果叶嘉莹活成诗词本身,那么她就是一场大戏本身。临死前,她演的《早春二月》中的文嫂死于自杀,《舞台姐妹》中商水花死于自杀,最后,她也死于自杀,那个疲倦的自证者放弃了对抗。
这引发了我的两个思考:
1.为什么从古至今总有那么多知名的人物选择自杀?
2.演员和作品的关系?
关于第一个问题,我在读完川端康成《雪国》的时候突然有了一点理解,这次讲座更加懂了几分,我真的感受到在某一刻,知道自己的结局的感觉。并为之等待和努力。往往一开始,会很高兴,一种狂喜,乐于去追随狂热的虔诚和欲望。他们“崇高”,飞到天上去了,不会飘零、降落和下沉。而那些跳楼的人,他们试图飞越这一切,像鸟一样。他们落下的东西只是自己的羽毛。
关于演员和作品的关系,我现在坚定的认为,是作家的作品、演员的剧目改变了他们的生活,而不是相反。 -
2月15日 历史讲座预习我认为编者想让我们看到的是国家发展的艰难历程和时代问题的解决过程。这课强调了党在解决问题上的决定性作用,但对于事件的成因却只归结于江青的“四人帮”,没有写清楚社会历史原因,并且没有写出底层百姓们的真正苦难和生活情况(即事件带来的影响),而是认为人民全都是在帮助党消灭反革命集团、建设新的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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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寒假行走作文黄初八年,梦的第二面
阴沉的天空压得青灰色的古冢格外肃穆,我站在曹植墓前的神道上,陷入深思。墓文凹槽上爬行的蚂蚁,是这事的唯一目击者。
墓室前的汉代的石刻诉说着曹子建七步成诗的惊才绝艳,建安风骨的短暂沦陷,理想主义的妥协……我有些失望,毕竟历史总由胜利者书写,曹植总是这么被解构。
但石头将相们举着的永远凝固的笏板,却让我忽然惊觉:我们总以为诗人是在兄弟阋墙的漩涡中被迫绽放才情,可历史的本相是否正相反呢?
那些悲怆,那些梦想,或许才是曹植真正得以超越权力倾轧的方舟。
“忠信事不显,乃有见疑患”,我想年轻的曹植读罢会疑惑,这是何人之作?何者之笔?何处之声?何方之歌?
毕竟,“长驱蹈匈奴,左顾凌鲜卑”,这样横竖都写得硬朗果决的,才是他年轻时的手笔。
有“报国”之“壮怀”,却“无门”而“无路”。晚年曹植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总结在《洛神赋》中。
狡捷勇剽的身影被压在无比轻薄的、那几纸被驳回的上书之下,无处翻寻;慷慨羽声、激音烈歌都被帝王的车辙碾碎,寂寞不响。
“圣主不以人废言,伏惟陛下少垂神听,臣则幸矣....…”留给他的是孤绝的死,是郑重的生,是他予理想以生命,是理想予他以死亡。
献过花,我叹息着走到展厅内。
文字平实的解说,也慢慢地剥开了我过去对南北朝文学的控诉式想象——我们习惯将历史人物钉在单一维度的标本里,却忘了曾存在的他们都能在现实的经纬中穿梭。
沿墓园青砖缓行时,阳光破开乌云,在褪色的螭首上金黄地流淌着。我想起在四川雪山上目睹的奇迹:当浓雾被大风撕开的刹那,夏诺多吉、央迈勇、仙乃日三座神山同时显现,仿佛智慧与慈悲穿透迷雾。
此刻山东的天空也正在完成同样的启示,所以,那些被后世雕琢得棱角分明的故事内核,何尝不需要重新拆解?就像“母相和”残碑所告诉我们的——断续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步出陵园时,暮色已垂,荧幕上滚动着旧的曹植铜像被拆除的影像。
所以啊,所谓真理好像本就不必端坐神坛,就像子建笔下的洛神,颔首低眉处自有生长。
对未来的旅途的追逐,本就是不断与自己和解的历程,在解构与重建的循环中,灵光终将在某个清晨凝结,带着所有对生命的顿悟,飞向永恒的光明。